第五百七十六章 击鼓其镗
第五百七十六章 击鼓其镗 (第2/2页)刽子手早已备好鬼头大刀,眼盯着小鱼儿修长的颈项,便要高高举起,一刀砍落。
晴颜正奔在不远处,将这一切看在眼中,登时额头青筋暴起,便如肋生双翅,从场外数层人墙之外,纵跃而入。
眼看监斩令牌掷在空中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飞扑过去,探手接住,口中大喝一声:“君上有令,刀下留人!”
晴颜的惊天之举,如同晴天霹雳,震惊全场。
峡珂吓得猛一哆嗦,便是博砾也惊得瞠目结舌。
峡珂急忙平心定气,一番打量,认出晴颜,顿时放下一颗心,更是怨气横生:“晴颜,我平日待你不薄,你也不该恃宠而骄。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提刑官,居然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,这真是岂有此理!”
念及于此,峡珂火冒三丈,故意六亲不认:“来者何人?法场重地,怎能目无法纪!”
晴颜迈步上前,深施一礼,低声禀告:“下官大康府提刑晴颜,”说话之间,已经来到峡珂身边,又指着小鱼儿,贴着他的耳畔,低声说道:“此乃当今君上之九子,大人该称呼他一声九殿下。君上有令,恳请大人暂缓行刑。”
峡珂闻听此言,不由目瞪口呆:“君上共有八子,何时又冒出一个九殿下?”他满腹狐疑,转眼望向博砾。
博砾一张脸先是惊骇,瞬间又恢复常态,更是满面不屑:“胡说!我东吴哪里有什么九殿下?光天化日之下,胆敢指鹿为马?来人,与我速速拿下!”
峡珂闻言,怒气陡增:“这个晴颜,太不给我做脸,扫尽我的颜面!这个二殿下更可恨,随随便便就要捉拿我的人。”索性当机立断,抢过惊堂木,向案上一拍,刚要发号施令:“来人,将胡言乱语的晴颜,给我轰出去!”
可是一抬头,却见晴颜脸色凝重,根本不似开玩笑。登时,晴颜数次不畏强权,以身犯险的壮举,骇然于他的眼前。
峡珂登时觉悟,转念便想:“晴颜聪明绝顶,此等大事,性命攸关,怎会信口雌黄?他是天璇之子,与君上还算本门叔侄,君上虽不曾宠信他,也不曾心生厌弃,我对他更不能小觑。何况,君室子嗣,那可不是儿戏!不行,必须问问清楚,才能行刑。”
一惊之下,仔细看向小鱼儿,心中大呼不妙:“怎么!他确和君上极为相像,身形、眉眼,简直如出一辙!”
刹那之间,峡珂吓得面如土色!心理暗说:“这般倒霉的差事,怎么让我摊上?事到如今,我可马虎不得!一着不慎,那可是满门抄斩!”沉思片刻,又感疑惑:“君上何等英明神武?怎会蠢到砍杀自己的儿子?”如是一想,又是极为不悦,看着晴颜,提出质疑:“君上亲下圣旨,午门行刑,圣旨还在此地,他怎可能是九殿下?”
晴颜深施一礼,低声说道:“大人稍安勿躁,大殿下即刻便来,且听大殿下细细分解,到那时大人再做定夺。”
峡珂闻听博砚将至,这才如释重负,一屁股坐回监斩椅。
他一坐下来,博砾可就坐不住了。他那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,已经勃然变色:“晴颜!你妖言惑众!罪在不赦!左右!速速与我拿下!”
晴颜面带微笑,看向博砾:“二殿下对兄弟之情,难道毫不在意?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
博砾一张脸涨的通红:“晴颜!休要信口开河!孤从无这般兄弟!你再多说一句,孤定将重重治罪!来人!时辰已到,速速行刑!”
刽子手闻听,急忙看向监斩官峡珂。
峡珂是游刃官场多年的老狐狸,本来满腹狐疑,忽见博砾声色俱厉,只觉越发欲盖弥彰,心中不由陡然一亮:“博砾看似志虑忠纯,实则心胸狭隘。方才他一听说此乃君上之子,看也不看,问也不问,急欲斩杀,哪有半分兄弟情义?”
念及于此,峡珂站起身来,走下监斩台:“行刑暂缓,待本官查个清楚。”他顶着凄风,冒着冷雨,来到小鱼儿身边,从头到脚、上上下下,仔仔细细、一番打量。看过之后,更是惊魂不定:“他不光像君上,更与博砚一般无二。”此时此刻,峡珂对晴颜之言,又信了三分。
细细再想,峡珂激灵灵打了数个寒噤,冷汗直淌:“博砾不过是个督监,我却是监斩,倘若错杀九殿下,博砾未必受牵连,我却要株连九族!”
抬头望望天,顿觉这鬼天气实在讨厌,阴雨缠绵,四处昏暗,就如今日这苦差事一般。细细体味,更觉得灰蒙蒙的天空,模糊他灰蒙蒙的双眼,侵袭他灰蒙蒙的老脸。万物昏昏欲睡,古老的街道,古老的楼宇,古老的监斩台,古老的鬼头刀……,所有这一切,都禁锢在一片阴暗,阴阴沉沉地掩映,朦朦胧胧在天地之间。
峡珂忧虑无限,不自觉再望小鱼儿,淅淅沥沥的小雨,淋在他头上,脸上,身上,顺着他的额头、小脸、颈项,向下流淌。
小鱼儿先遭重创,被俘受辱,囚禁羁押,没少遭罪。如今风吹雨打,憔悴不堪,当真是苦不堪言!
他不过是个是个十五岁的娃娃,峡珂当他是西蜀储君,倒不曾心生恻隐,如今既然疑他是君上之子,心境更是大有不同:“传说他打的天玑,望风披靡,如此少年英雄,当真天降奇才。君上思贤若渴,必将爱如至宝。日后他若得势,我多少因对他也有不杀之恩,或许因祸得福。”
再说绿芙,早已心疼得手抓把挠,她飞上前来,对小鱼儿以身相护。
饶是小鱼儿机灵古怪、聪明调皮,如今终于见到亲人,依然泪流不止:“芙姐!想死我了!此地危险,你怎么在这儿?对了,龙哥哥可还安好?”
绿芙抱着小鱼儿,泪流满面:“芙姐来迟了!鱼儿受苦了!龙弟很好,一会就到。龙叔叔、大哥哥如何?你可知晓?”
小鱼儿小七父母,狡黠一笑:“他们都好,就是日夜记挂你们,辗转反侧,寝食不安,尤其是母亲,如今想你想的形容枯槁,你见了她怕是认不出来。”
绿芙想起正事,更是涕泪纵横:“小鱼儿,你定要记住芙姐之言!一会儿无论听说什么,看见什么,经历什么,都不要伤心。你知道,龙叔叔和大哥哥,等着你回蜀。龙哥芙姐,会护着你回蜀。”
小鱼儿闻听此言,看向晴颜,思前想后,心上一凛,面上却眉开眼笑:“好容易见面,芙姐哭什么?你何时见我伤过心?再说,我的心硬,谁能伤我心?”
说话之间,但听场外波涛翻涌,人声鼎沸。
博砾侧目一看,不由心头一喜。原来是怡宁宫的贵大总管,率领数十个爪牙,火速救场。
不仅如此,贵大总管身后还紧跟四人,一个面色铁青,手持“青枫剑”;一个徐娘半老,手持“白枫剑”;一个头小身长,手持“枫叶铲”;一个风韵犹存,手持“枫叶扇”。都是威风凛凛,杀气腾腾。
贵大总管手中拿着君后的令牌,狐假虎威,厉声断喝:“处斩西蜀储君,一丝一毫马虎不得。既然巳时已到,尔等何不即刻行刑?”
晴颜心知来者不善,手持“天璇剑”,护在小鱼儿身前,毫不示弱:“原来是宫里的贵人。只是,您老人家不在宫里服侍主子娘娘,怎么亲临法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