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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 他乡故知

14 他乡故知 (第1/2页)

点滴泉的水滴在湿润石面上蜿蜒出一道轨迹,在边缘积攒为一滴浑圆,最终脱离石壁坠落而下。
  
  竹林间下沉的白雾瞬息间被外力逼散,呈波纹状向四周荡开。
  
  萧澜启携着狂风烈火直逼折玉而去,折玉发丝与衣摆起伏的幅度愈发剧烈,但他本人却未动分毫,只优哉游哉地举着酒壶斟满案上两只白玉酒盏。
  
  待到余光瞥见那抹青粲色的焰影,折玉指尖微微划过一道,一滴酒液便脱离酒浆原本流向,猛地击向火焰来处。
  
  那滴酒液瞧着再普通不过,其上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也无,却生生逼退了萧澜启的崩云碧火。
  
  一滴清酒穿过青粲色火焰与墨色魔气,萧澜启微一挑眉,侧过脸时,水滴堪堪自他耳畔划过,甚至在他耳上银饰的边缘处留下一道细微划痕。
  
  “少尊主怎还是这样轻傲不计后果的性子?若是当初的你,我可能还要忌惮一二,可如今你伤重未愈、修为尽毁,人还在我烟雨山,这样强行调动崩云碧火跟我动手,是否太冲动了些?”
  
  石面上落下的点滴泉水终于砸落入池,折玉的酒也在那一瞬间斟满收势。
  
  他轻笑一声:
  
  “你我也有数十年未见了,少尊主既然来了,何不坐下,咱们也好叙叙旧?”
  
  “本尊同你有何旧可叙?!”
  
  话虽这样说,但萧澜启心知自己如今不是折玉对手,所以还是收了身周火焰,连带着周遭狂风也逐渐止歇。
  
  折玉没理会他话中嘲讽,只抬手将酒盏托去桌案另一端,自顾自道:
  
  “无旧,那眼下之事总有的说,少尊主现下站在这里不也是为此吗?”
  
  “你还敢提!”萧澜启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起,他一把扣住折玉脖颈:
  
  “主仆契!好一通威胁,真想不到,本尊竟有一日会在你这厮手里受这种折辱!”
  
  折玉没有反抗,他微微扬着下巴,唇角笑意渐深:
  
  “这不是没结成吗,少尊主何必动这样大的气?我若真有心害你,你现在便不在烟雨山了,会在哪?该是在被萧澜承追杀逃亡的路上吧,以少尊主如今境遇,又能在他手里撑多久呢?”
  
  说完这话,折玉才抬手挡开萧澜启掐住自己的手。
  
  而后,他强行把桌上酒盏递给他,方继续道:
  
  “那小鬼不是一般人,若我没猜错,他可是怀玉圣体?先前听小道消息,缥缈阁送了个炉鼎去与萧澜承求和,人却在半路逃了,算算时间,应当就是他了,包括这次混进试炼境的那只画心煞,应当也是冲他去的吧?这小鬼不简单,除了怀玉圣体,他身上还带着一道禁制,那东西似是在替他遮掩什么,其玄妙连我都看不透,定不是缥缈阁那堆老东西能做出来的。这说明,他背后定然还有高人。
  
  “如此这般,他有人撑腰,瞧着还机灵,心性也不错,你在他身边休养,他定不会苛待你,你有什么好怒的?”
  
  折玉上下打量萧澜启一眼,在他皱眉之前抢道:
  
  “哦——我知道,少尊主是一代天骄,有凶兽传承的骄傲,定不会心甘情愿为一小小人类驱使。让我猜猜,你原本的打算,是否想自己用了这炉鼎,待到恢复修为后,再大张旗鼓地杀回明烛天找萧澜承报仇?”
  
  萧澜启要生的气被折玉堵回去了,要说的话也被他抢先说了,他有些气急,气得一口气干了手中酒,咽下后又后知后觉这是折玉的酒,心情一时有些复杂。
  
  他随手将酒盏丢回桌案上,自己坐上另一侧的椅子:
  
  “是又如何?有何问题?他关本尊近百年,还不许本尊报仇不成?!没这个道理!”
  
  瞧着他这模样,折玉没忍住笑了。
  
  他在心里叹了句小孩气性,方道:
  
  “那看来,在鬼哭崖底的这近百年,少尊主果然未有半分长进。那容我问你一句,你如今,可知自己于萧澜承,究竟输在哪里?”
  
  听见这话,萧澜启愣了一下。
  
  因为他突然回忆起,先前在试炼境内,那画心煞似乎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:
  
  “少尊主,您还是同当初一样骄傲轻狂。”
  
  “看来鬼哭崖这九十年,并没能让您意识到您究竟输在哪里。”
  
  他输在哪里?难道不是错信了人、识人不清?
  
  “无论血脉传承还是修为,萧澜承都远不及你,他甚至没能力杀你灭口,只能勉强将你关去鬼哭崖底。但你要知道,武力并不是衡量某人的唯一标准,比如在他执掌明烛天的这百年间,原本一盘散沙的妖修鬼修魔修突然团结不少,甚至威胁到了缥缈阁,逼得缥缈阁不得不送炉鼎求和。这可是连你母尊都未曾做到的事。
  
  “萧澜启不是个好兄长,他心思阴暗手段狠辣,但不得不承认,他是个好君王,至少,由他来做明烛天尊主,比现在的你更合适。”
  
  折玉扶起被萧澜启摔得歪斜的酒盏,抬手时,动作却不知为何微微一顿,而后才如常道:
  
  “我师兄曾同我说过……”
  
  “你还敢提他?”
  
  折玉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萧澜启打断,他也不恼,只轻轻弯起唇角,反问:
  
  “有何不敢?”
  
  白玉酒盏边缘磕裂了一处,折玉不着痕迹地将其复原,接着先前的话继续道:
  
  “师兄曾同我说过,少尊主自幼在高处长大,见惯了高处的风景,受惯了赞誉吹捧,不懂他人心中弯绕,以至于养成了一副单纯性子。你身上的光芒太盛,又不懂收敛,所以容易得罪他人。而萧澜承与你恰恰相反,他最懂得利用人心与人性。
  
  “这样说吧,你身边的人都想让你死,而他身边的人,都想为他死,这便是你输的原因。”
  
  “……”
  
  萧澜启微微皱起眉。
  
  他原本不打算听折玉胡言,但讲到这里,他又觉得这家伙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。
  
  “他身边的人都想为他死”。
  
  确实,那不惜自碎魔心也要拖他下地狱的画心煞便是最好的例子。
  
  “那这跟结契又有什么关系?”
  
  “自然有关。萧澜承和明烛天就算再嚣张,他动得缥缈阁,有我在,却动不得烟雨山。你若不同小鬼结契,如何顺理成章留在这里?万一你在我山门杀我弟子,我是追究还是不追究?
  
  “还有,如今试炼境内还有你残留的魔纹,你的魔纹和画心煞可不一样,如今我一句话能封锁试炼境将此事断在这里,可若我不帮你遮掩,你猜这事继续查下去,他们会不会查到你头上?
  
  “我刚说过,那小鬼不简单,人机灵,心性也不错,你留在他身边,一是休养,二是好好看看萧澜承有、而你没有的那些东西,至于三……我在你们的契约里加了点东西,原本平等契需两方同意方可解除,但如今,只要你修为超过他,便可自毁契约。你不是看中他这怀玉圣体吗?等到你二人契约解除的那日,你若还想动他,我绝不干涉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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