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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钓蛟

第七十章 钓蛟 (第1/2页)

陈刃重的刀没有削弱分毫,从水中破空而出,失去阻力后速度简直更上一层,八生的气势失去水的缓冲,毫无遮掩地爆发出来。
  
  然而裴液已同样不在水中了。
  
  刀剑甫一相交,少年已魅影般斜在陈刃重身后,长剑则贴着重刀,如二胡般在刀刃上拉出一道长音,由清转涩,两柄兵刃上每一滴水都随剑流淌,而重刀之势已然喑哑消弭。
  
  长剑终于等回了它的主人,【箫冷】在此战中第一次完全展露它的玄妙。
  
  陈刃重立刻卸力坠刀,不再施以必定浪费的气力,想要脱离此剑。但其动作如同早被少年洞察,就在他收力的同时,迎来了少年最决绝的一次进攻。
  
  从冷涩中穿透出的箫声,剑身发出强音,兵刃上粘附的水珠瞬间飞脱震碎,陈刃重刀势难以阻挡地偏斜。
  
  《初月北雨》三句之二,箫冷曲更清。
  
  与【号白露】不同的是,这一剑变招的余裕更加充足。
  
  刀势被破的第一时间,先涌上的是男人浑厚的真气,凡以下凌上之战,总要面对这样一层壁障,真气之间未能抵消的差距,就得用其他手段弥补。
  
  裴液如今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手段。
  
  剑刃陡然抹上一道朱红,直割陈刃重脖颈,真气滋响着被切入。
  
  陈刃重奋力转圜,在这一剑面前他咬牙偏头,竟然就此放弃了真气的阻挡,将二百五十六道真气全部贯入手中长刀。
  
  和裴液刚刚在水下一样,绝然的爆发足以令他脱离已然劣势的战局,散乱的刀势重新铸成,陈刃重怒吼一声,重刀携起风雷。在裴液见过的所有上二境里,这一刀的力量几乎能排进前三。
  
  然而裴液等待的就是这样一刀。
  
  【飘回风】
  
  抖干了羽毛的一剑,难以言说的优美轻灵重回此地,陈刃重一刀斩下,击中的只有风。
  
  两人同时落于水面,裴液踏水踉跄几步,拖剑在后,割起一道飞扬的水花。而当它破浪而出时,一道死寂中绽放出的剑就骤然明亮。
  
  剑翅金啼,强攻之极。
  
  【号白露】
  
  陈刃重踩于水面,拧身横过重刀,架于此剑之前。
  
  这一次没有摇晃的秘舱,然而这一剑依然稳定地、再一次地击穿了陈刃重的防御。
  
  六生之时就正面令杨真冰退后数丈、不得不拔出第二柄剑的一流攻剑,无用任何修饰,它就是稳稳立于八生修者竭尽全力的防守之上。
  
  陈刃重刀势破去,倾尽了自己全力的裴液同样在这一刻虚弱地停下了剑,安静地持剑而立,深深吸了口气。
  
  陈刃重确实更快地恢复了架势,只是那道清亮的、被剑挑起的水花,已跳跃出许多枚晶莹的水珠。
  
  剔透、冰凉、森寒、锋锐。
  
  剑意凛然。
  
  它们和【号白露】同时到达男人的身边,爆发则接在剑光消弭之后。
  
  陈刃重立时勉强横刀去架,正如不久前在秘舱里那样。他的刀足够宽,也足够厚,上一次的【剑洗水】只是在上面留下几枚白点。
  
  然而这时裴液也轻轻吐出了这口气,阖上眼睛,身姿优美地一倾,手中剑轻得像是被风飘起来。
  
  于是那些真气珠子也是。
  
  本来剑意锋寒的水珠仿佛忽然被赋予了另一种令人惊异特质,只是陈刃重自己提刀带起的风,就令它们受惊般的一个激荡,从四面八方跳跃过了重刀的格挡。
  
  血痕一瞬间从陈刃重的身上裂开,无比精准地切断了那些关节,他未曾弃刀,但手筋已被一枚冰凉的水滴割断。
  
  男人当然猝不及防,谁能想到【号白露】这样的剑之后,紧接着是这样一群没有重量的精灵?
  
  谁又能做到?
  
  捉摸不定,扑打不着;风前先动,雨中自消。多么缥缈轻灵的动向,如果一定要找个比喻的话,这简直像是.柳絮。
  
  春剑,《杨花》。
  
  在裴液的剑梯中排在春之剑的第五位,正合节气“清明”。
  
  有雨有蝉有鸟,该种几棵树了。
  
  一碗面已经慢悠悠吃到了汤底。
  
  灰衣人是这晨间面摊的第一个客人,也是个举止有些怪异的客人。
  
  他分明是在吃面,却总是动不动看向河心的大船,一边看还一边津津有味的样子,仿佛味道不是用舌头尝到,而是用眼睛尝到。
  
  热心大婶有些奇怪地看着这时不时一笑的斗笠男子,本意看他是个壮小伙子,想问他要不要加份面,却骤然被河心巨大的轰响差点儿掀个跟头。
  
  整个渡口都惊慌地躁乱起来,源头很快被找到,因为那景象如此显眼,河心的大船栽倒般向下坠去,没有多少火光,但整条河都已经翻滚了起来。风与浪冲向两岸码头。
  
  而在这样一片景象中,那灰衣人依然安稳地在篷下吃着面,他所坐镇的丈许之内,连衣襟都没有掀动一丝。
  
  这时他反而不看船了,倒是向着水面之下看去,好像目光能穿透那黑暗浑浊的水质。此时他越发津津有味,却又多了一抹认真与紧绷,一只筷挑着面,另一只手则轻轻叩着剑鞘,仿佛时刻准备做些什么。
  
  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,灰衣人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这碗面,也很欣慰自己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这碗面,他轻轻叹了一声,又在那修俊的螭首破水而出时重重叹了一声。
  
 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,仿佛变了一个人,斗笠下露出个薄锐的笑。
  
  河心。
  
  裴液收剑后退,陈刃重阔刀坠入水中,自己摇晃两下,倚在了将沉的巨舟旁。
  
  这是十一月初的清晨,庞然的、在长安八水上来往了十几年的南金风正破碎坠落,火焰和长烟飘荡而上。一只神话般的生灵将半个身躯破水而出。
  
  少年用以击败男人的,正是在秘舱中用的那几式剑。
  
  在整个搏斗中男人摸清了他的一些习惯,他又怎会不对男人了如指掌?
  
  当时他能用这几剑离开,如今亦能用这几剑奠定胜局。
  
  张飘絮这时才从螭龙背上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溜下来——这只仙狩一点也不肯顺着他弯下腰。
  
  “瞧见没,这才是用来决胜的剑术。”裴液看向他,挽个剑花收剑归鞘,“我问你,到底谁打不过谁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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